哪有这么多

###文：巴古山

趁着这几天闲空将旧书报整理一下，将没有收藏价值的丢掉。但是，无论怎样硬起心肠，有很多旧书报依然丢不下手，譬如：一些60年代的《生活杂志》（Life Magazine）及70年代的《人民画报》。于是，家里有人说话了：“家里哪有这么的书橱来装这些旧东西？”

这样的话我听多了，这次听了，头脑即刻有了反应，心想：“要是这是钞票，你会不会说：‘ 家里哪有这么多箱子装这些钱？’ ”

我们的社会，人们重视金钱高于一切，对于一些传播知识的工具总是蔑视。灾难当头，人们无不抢着将金钱或其他值钱的东西搬走，可曾看过有人将一本大部头的书本抢救到安全地方的？即使这是一本绝版的著作。

我这些旧杂志已经保存了四、五十年之久，很有历史价值；要是我的儿子也珍惜它、保存它，再传给我的孙子，就成为百年古董了。届时，里面的片言只字，极有可能成为一些学问家引证的资料。

譬如：这本杂志的封面是影星伊丽莎白泰莱穿着戏服的照片。这是她和夫婿Richard Burton在根据莎士比亚著作改编的电影《The Marriage》的扮装。杂志里边有一篇有关他俩的长篇报道；杂志内有一篇长篇报道，是法籍女记者Michele Ray 的《Three weeks with the VC》，记述她怎样陷入越共（越南共产党）之手三星期的经历。必须清楚的说明，当时越南尚未全面解放。再如《人民画报》1973 11 号，是“中共共产党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特辑”，里面就登载了许多珍贵的照片。必须记住的是，当时“文革”还没有结束，尚是“四人帮”无法无天的年代。封面是毛泽东的巨幅照片，介绍说：“我们党的伟大领袖毛泽东同志主持了中国共产党第十次代表大会”。翻开杂志第一面的巨幅照片，是三人并排而坐的照片，由左至右是王洪文（四人帮之一）、毛泽东、周恩来。内页有一幅代表们走过大厅的照片，墙壁上悬挂着四帧巨像，由左至右是马克思、恩格思、列宁、斯大林。本文写作时，中共十八大恰好正在召开，而且这次的大会，将选出新届国家领导人，具有特殊意义，而中国改革开放至今也已经34年了，中国已跃居世界第二大经济体，在国际事务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。

最近，一位同学搬家整理旧物，赫然发现他的父亲留下一箱子文件，其中有他父亲抽鸦片的准证，是战前英殖民地发的（你听说过吗？）；还有二战前夕华侨协会写给“清河堂”的公函（他父亲是主席因此保有函件），嘱他父亲调查会员的财务状况，以便募捐，因为日本鬼子强逼华侨交付5000万奉纳金，华侨协会通过各社团分头筹措；此外，他父亲还保留一封当地日军的船厂向他父亲购买物资的单据，购买的是铁钉、铁条、工具等等。

这些旧物，里面蕴藏着许多难得资料。这些东西，需要的人当它是宝贝，不需要的人当它是粪土。

几十年前，学校的图书馆藏有很多绝版的书籍。我将它们收藏在一个特备的书橱，不公开借出。这些书目前再也没法买到的。这其中就包括前钟灵教师写的好几本记载槟城在日据时期的人、事、物，弥足珍贵。我退休之后，接任人将它当作旧书报廉价出卖了！还有一项，就是五十年代，我们华校、华人社团，如果有出版纪念特刊，都互相寄赠，这些刊物如今都是珍贵的资料载体。这些旧刊物我也存放在一个特别的书橱里，我离任后，也遭逢旧书报一样的命运。

最令我啼笑皆非的是，有一次学校换了一位行政人员，她到图书馆巡视后对我提议，说：“我看书架上很多比较破旧的书都应该丢掉；书架上摆着新的书籍比较能吸引学生借书。”

连行政人员都持有这般看法，我还有什么话好说？她可能不知道，即使是小说之类的书本，是属于比较容易买到的书刊，但有些也是绝版本。如：《三国演义》第一回开宗明义附有一首开场词：“滚滚长江东逝水，浪花淘尽英雄……”，后来的很多版本就没有附录这词。

旧的书刊，其价值在此，怎能因它较旧就丢弃？

（2012年11月13日稿）